捡炮·买炮·做炮
陈海春
昨天一位堂弟来我家玩,聊天中说起在村下过年,我问:“简时哀屋夸(现在在家里)过年不知还爽(得意)吗?”堂弟答曰:“大了,没什么好玩了,比不上小时候捡炮时得意了。”这使我不禁想起小时候过年时捡炮时的情形,并引起了我的回忆,自然就想起许多事儿:放鞭炮、捡炮、买炮、做炮……尤其捡炮的事不断地浮现在脑海中。
自己还是十左右岁学生的时候,广大的农村还不像今天这样富裕,父母亲不会给很多钱买鞭炮烧,要想有炮烧过瘾,就得去捡炮。
除夕晚上,吃过年夜饭,大人们不是聊天,就是做大米乙,小孩子们没事可做,就准备着第二天一早捡炮。于是等啊等,但白天玩累了,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。
天摸索(客家话,天朦朦亮),我们也还睡意朦胧,突然一阵“哔哔叭叭”,老厅下(老祠堂)开始烧炮了。——我们村下,每年年初一都是老厅下先烧炮,而且是一封接一封地烧,烧得老厅下第一座天井的炮纸一个早上下来会是厚厚的一层,足有十几厘米厚。
我们听到炮响,一个翻身,下床,冲出大门,就朝老厅下跑去。
一到老厅下,那里已经围了几圈人,从人缝隙里钻进去,非常认真地听着和看着烧炮,其实是心里希望炮尽早烧完,好跑进天井里捡炮。
一封炮烧完了,一群小孩子冲了进去,去抢着捡炮,当然是先捡中炮,中炮较少,中炮捡完,便捡小炮。
捡炮也有危险的时候,当炮声刚停之后,有的炮“慢引”(客家话,火索烧得慢),还会有一些炮没有立即引爆,当你准备捡的时候就响了。更有让人可怕的,就是炮捡到手后响的。有一次,我刚把一只中炮刚捡到手,炮就响了,好在炮的威力还不大,右手炸得麻木,反而不知道疼了,好几天才好。虽然有危险,捡炮的乐趣依然吸引着孩子们。
一个早上下来,各个小孩子都捡了一堆炮,有细炮、有中炮,搞得好还有一两个大炮,有的有“引”(火索),有的没“引”,抱在怀里,把昨晚刚穿上的新衣服都给搞脏了。
把一堆炮抱回去,有引的便一个个烧了,没引的便撕开炮纸,用火把火药给“洗”(客家话,意思是把火药给引着)了。“洗”火药时,一阵火烟,也觉得好玩。
把捡来的炮烧完后,吃过早饭,拿了父母给的钱,去合作社买炮烧。
那时候的炮好像没有现在的那么大封,多数是排炮,小孩子当然也只能买排炮。买了排炮,撕了包装,一排整齐、红通通的炮就显现在眼前,之后是小心翼翼地一只一只地把炮拆下来,装在裤袋里,用火柴点了烧。一只点着后,把炮抛在半空,只听到一声清脆的“叭”;一只点着后,把炮丢在地上,只听到“哔”的一声,声音喑哑;一只点着后,把炮扔到水里,只听到“卟“的一声,水面起了几只泡泡;把炮插在一堆牛屎上,一点着,赶忙跑开,不久,“叭”的一声,把牛屎炸得稀巴烂;又把炮装进竹筒里,点着后,只听到一声小小的“叭”声,竹筒裂开了几条缝……
过了几天,我们便开始做炮。
那是炮烧完了,又没剩几分钱了,又闲得无聊(那时好像没有寒假作业),便想着做炮。
做炮三元素是:木炭、硫磺、硝。
首先是用剩下的钱买回硫磺。
我们村是山区,又值天冷,老人们要烧火炙,正好有木炭。捡来木炭,把木炭压碎,压“幼”(客家话,意思是压成粉)。
硝在哪里有呢?
村下多的是牛屋、猪屋,在牛屋、猪屋老旧咸渍墙上,有着一层层的灰白灰白的东西,像是食物发了霉似的,那就是硝。一个人用纸在下面等着,另一个人用篾在上面刮,不久,就可刮下许多的硝。
把以上三样火药三元素准备好,便把这三样东西和在一起。和的时候,有的伙伴说应是硝多些,有的说应是木炭多些,有的说应是硫磺多些,没个准数,但最终还是把三样东西混在了一起。
和好火药,我们便做炮筒。
把那些不要的学习本子割成条状,然后卷在一支铅笔上,压紧,用口水贴住,抽出铅笔,就成一个炮筒。
把火药倒进炮筒,放进火引,压紧,就做成一个“鞭炮”。
拿出去一烧,火引倒是烧着了,但“鞭炮”不响,又烧另一只,还是不响……记得,那时候,好像没有做过能烧得响的“鞭炮”。
现在慢慢想来,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,一直没弄懂。
唉,俱往矣,随着时代的发展,今天的孩子再也体会不到20多年前的像捡炮、买炮、做炮那样的乐趣了。
等着捡炮的客家大细(小孩) |